第五章 扇微小筑

然他也不喜欢向沾衣那种任性刁蛮的性格，但是如果徒弟偶尔向他撒个娇淘个气的话他还是会很高兴的，可是事实上，楼未雨简直太听话了，就算他那么苛刻的让她晒书、背书她也最多只是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会而已，然后就照做。扇微小筑是水风清的重中之重，能到这里的人并不多，打扫晒书和背书是每一代水风清主人的嫡传弟子必须做的事情——只有充分了解了扇微小筑中的东西，才能明白水风清是怎么样的所在。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，只不过，从来没有人要求要一年看完一间屋子的书。可是，未雨不仅做到了，而且还是毫无怨言地出色地做到了。虽然这让他很欣慰，但是更让他疑惑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，能安安稳稳地待在一间屋子里两年，日复一日地做着重复的事，这在旁人看来简直是天下奇闻。这样的未雨让他心疼，她之前在楼府到底是过得怎样的日子，才会让属于孩子的一切天性都被抹杀了去？

    所以，他决定带她出来，去看看人世间烟火熏然的温暖。至于现在的情形，咳咳，他只能说，徒弟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真的挺好玩的，所以总是忍不住逗逗她，让她像个真正的小孩子。

    “未雨，这可是小孩子都喜欢吃的东西，酸酸甜甜的，你难道不想尝尝？”顾臻眨了眨眼无辜地说道。

    看着眼前的师父，楼未雨真的有扶额的冲动，无奈地接过那串红彤彤、闪亮亮的糖葫芦，“师父，为什么你人前人后相差这么大呢！”好吧，她确实没吃过，看起来蛮好吃的样子。

    顾臻摇头笑笑，牵起未雨的手向前走着，嘴角带着宠溺的笑，“未雨，你知道吗？这世间的人没有几个是表里如一的，生而为人，自出生的那刻起就开始有了不同的身份，渐渐长大，身份只会越来越多，也就意味着，责任也越来越多，甚至，欲望也越来越多。也许，到最后，会让你迷失了自己，忘记了真正想要的是什么”，他慢慢地踱着步，牵着未雨走在人群中，听着身边种种喧嚣，“所以”，他停下来，揉揉未雨的额发，“在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没必要去想太多，不论你以前过着怎样的生活，好或是不好，现在你是我的徒弟，我希望你放开心里那些放不下的东西，活的自在。”

    “师父……”未雨抬头看他，语气里带着不确定，师父是发现了什么吗？

    顾臻轻笑，继续说道：“你看那边那个卖鸡蛋的大婶”，未雨循声看去，那位大婶的摊旁围了几个人，有的挑挑拣拣，有的爽快的买了付钱，而那个大婶无论对着谁都是一脸笑意，“若是你，对那些挑挑拣拣的人会不会生气？”

    未雨沉思半响，“会，我会觉得很烦很讨厌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你可以，但是那个大婶不可以，因为她需要赚钱养家，其实她心里说不定也是很生气，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。你明白了吗？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，未雨豁然开朗，是的，对于水风清来说，顾臻是主人，无论多么亲近，但是主人该有的威严和手段一样都不能少，因为那是他的责任。而当顾臻只是顾臻的时候，他自然可以做回原本的自己。而她呢？已经脱离了楼府的她事实上还是把那一重身份和经历放在心上，不是因为责任，而是因为心底那种强烈的不甘心，所以她处处听顾臻的话其实并不是仅仅是因为顾臻是她的师父，更是因为，她打从心里觉得，她需要听话、懂事，顾臻才会更喜欢她才不会抛弃她。

    “师父，对不起！”未雨惭愧，顾臻是一心一意地对她好，但是她心里却存了利用的心思，聪明如顾臻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？

    “傻丫头，虽然不知道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，不过，我早已说过，我是你的师父，不论你将来走到哪里、做了什么事，我和水风清都会是你的后盾，你可以随心所欲。更何况，自从有了你，为师的日子可是有趣了很多啊，哈哈！”顾臻说着，未雨前面听着还觉得感动，听到后面却十分无语，他当然知道顾臻现在根本就是把逗她当成了一种乐趣！偏偏她还没办法反抗，经常不知不觉就上了当。

    眼睛一转，未雨伸出双手，“师父抱抱，徒儿走累了！”既然是小孩子，被大人抱着也无可厚非吧，何况……

    片刻后，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传来一声怒吼：“楼未雨！你个死丫头！”

    未雨回头扮了个鬼脸，而后一溜烟跑了开去，留下顾臻对着一头沾了糖稀的头发抓狂。

    “如果依旧是畏首畏尾、规行矩步的活着，那么重不重生又有什么分别呢？不如试试换一种方向，说不定会有不同的收获呢？”未雨边跑边想，余光瞄到旁边的一个小巷子，灵巧地拐了进去。

    “哎呀！”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，“扑通”一声摔在了地上，未雨回身看去，只见……